有一种善良的伤害叫养鸟

黄杨居士

来源：温州日报 时间：2007-10-15

从山村到城市生活，我不能不带着自己的价值观来评判一些问题。比如说养鸟吧，我就认为是极不应该，它是城市业余文化生活中的一个暗点，是一种善良的伤害。

在我的山村生活印象中，乡亲们所努力放养的是牛、羊、马、猪、鸡、鸭、鹅，还有狗和猫等等，但就是没有见识过养鸟之事。而在从不养鸟的山村，所有大大小小的各种各样的鸟儿，却始终能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中飞翔、在田野里觅食和在树林中歌唱，于是，天空、田野和树林因鸟的存在而显得充满生机与活力。想想吧，一片被鸟儿穿梭的天空，一片被鸟儿眷恋的田野，一片被鸟儿喧闹的树林，怎能不让人心醉神驰呢?这样的美好景致，无疑是大自然的杰作之一，也是大自然的智慧体现。

生而为人，我们所应努力做的，也就是倾心呵护这种自然之美，并以此来陶冶情操，启迪心智，澄明思想。事实上，在远离城市的山乡，或者说被视为缺少文化氛围的山地，人们对于自然的认识很难上升到非常理性的高度，但这并不妨碍人们对于自然环境的自觉保护。人们的许多善良意识，常常来自于祖先口口相传的一些寓言和神话。在那些古老而迷人的寓言和神话故事中，鸟兽虫鱼乃至花草树木，都曾经以不同的方式救助过祖先而成为后人需要感恩的对象。这种感恩意识的出现，使人与自然有了和谐相处与同存共荣的可能。说实话，我就是带着对自然的感恩意识和敬畏思想而逐渐走向城市谋生的。

来到城市生活后，我首先发现的是没有森林的城市却养起了鸟儿。许多高楼住宅的窗口，都悬挂着精美的鸟笼子。虽然被关养着的鸟儿从不缺少吃食，却失去了拥有天空、田野和树林的一切机会，于是总显得没精打采，甚至忧郁而死。可一些鸟儿死亡之后，又有一些鸟儿被适时买来填充进鸟笼。从某种意义上说，即便养鸟人再慈善，他的鸟笼还是鸟儿的死刑执行工具。一些养鸟人也许能搬出千万条养鸟的理由来，或者能讲出自己善待笼中鸟儿的许多故事来，但依我看，养鸟者再善良，只要他养的是笼中鸟，那他所做的还是一种善良的伤害。而这种善良的伤害，可以说危害更大，因为它往往披着善良的外衣而让我们意识不到人类某些行为所潜在的恶劣后果，以至于让人们对一些本质上的有害行为表示了相应的默许与宽容。

仅就城市的养鸟现象来说，由于养鸟者的增多，随即带动了城市花鸟市场的火爆。而城市花鸟市场的火爆，又催生了大量活跃于城乡之间的鸟贩子和捕鸟人。在金钱的引诱下，如今甚至在山乡也有人干起了捕鸟和贩鸟的勾当。我就曾多次在一条通往省城的林区公路上，看见道路两旁摆满了一个个编制得极为精美和轻巧的鸟笼子。每个鸟笼中都一样地关着一两只待售的鸟儿。那些说着地方口音的卖鸟人，学会了如何与过往的司机和旅客拉近乎，然后在讨价还价中，许多鸟儿和鸟笼子，随着大小车辆源源不绝地流出林区，流进城市……

无可疑问，城市的养鸟者，都是以爱鸟者的身份出现的。这是一种绝妙的反讽。因为从现象上看也好，从本质上看也罢，那些捕鸟者、贩鸟者、卖鸟者、买鸟者和养鸟者，都是一些心灵的坚硬者。由于他们心灵的日益坚硬，才让我们在城市看到了许多鸟儿的不自由乃至受尽各种折磨与迫害。

其实，养鸟者应该明白，真正的鸟儿是无法在笼中养活的。任何一只鸟儿，一旦被关进了鸟笼，也就失去了生命原有的本真。养鸟者只有让鸟儿离开鸟笼获得自由，养鸟者自困的心灵才会随之获得自由。值得称颂的养鸟，是用清澈的目光永远把鸟儿们放养在天空、田野和树林，然后从鸟儿们那自由自在的动人景象中赢得我们内心世界的澄明与开敞。

什么时候，我们城市的养鸟者才可以彻底放弃对鸟儿所做的善良的伤害呢?